多家文旅企业反映：三年来最糟糕的一季度，亟需政策性输血

一季度本是文旅企业丰收季，但受跨省游熔断政策，深圳、上海等一线大城市封城影响，企业实际经营非常艰难。近十家受访文旅企业对新旅界（LvJieMedia）表示，一季度表现是三年来最糟糕的，营收远不及2020、2021年。

对于昨日（4月18日）文化和旅游部发布的国内旅游抽样调查统计结果，“2022年一季度国内旅游总人次8.30亿，比上年同期减少1.94亿，下降19.0%；国内旅游收入（旅游总消费）0.77万亿元，比上年同期增加0.03万亿元，增长4%。”几乎每位受访者都表示，数据严重失真，并对接下来的五一旅游恢复不抱大希望。

(图源：摄图网）

文旅业亟需切实的金融扶持，“真实地给快死的企业贷款别让它死，对挺着的坚持运营的企业给到补助扶持，对正在建设或进程中的新文旅项目给到政策性倾斜。”乡伴文旅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朱胜萱对新旅界强调，“文旅类企业发展都很慢，从培育到成长都很难，不是速生林，毁掉后再长出来难。”

旅游业关系国计民生，2019年旅游直接就业2825万人，旅游直接和间接就业7987万人，占全国就业总人口的10.31%。然而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旅游业遭受了重创，国内旅游人次及收入大体回缩到2014年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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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度经营损失惨重

“大部分景区几乎熄火，疫情这么长时间，旅游几率都没有，旅游消费怎么还在增长？！”一位纳闷的贵州文旅高管质问道。

景区策划人孙震直接表示，“越来越不靠谱！出游人数下降19%，收入还增长4%，在近郊游、免门票的大形势下，出去的莫非是有钱人和高消费？！”

也有冷静者如华美顾问集团首席知识官、高级经济师赵焕焱，他分析：问题可能出在旅游总消费的范围超出了旅游范围，把本地购物活动作为一日游，把与此相关的餐饮、购物计算了进来。

(图源：摄图网）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过于离谱的失真数据必然导致错误决策。对于文旅部新发布数据，张家界途佳旅行社总经理王弢表示很气愤，“都是键盘侠在乱写数据，没有人说真话，实属中国悲哀。”一季度张家界途佳旅行社没有复工，所有员工待岗，只发补贴。王弢是张家界的旅游前辈，已在张家界从事旅行社近20年，新冠疫情前途佳旅行社是张家界市出入境游市场的头部旅行社。

也就在近日，著名经济学家任泽平隔空喊话胡锡进和马光远时说：当下这个形势，建议经济学者、科学家、媒体人等，尽可能实事求是，尽可能建设性，尽可能为稳增长、科学防疫、复产复工和民生建言或实际做点什么。如果不能，有所担心，可以不说，可以沉默，但是请不要粉饰，不要说违心话。宏观上是数据，微观上是多少家庭的悲观离合。”

对于失真的一季度经营数据，4A级旅游景区湖北恩施地心谷创始人崔应朝呼吁，“真的，你们媒体要帮忙提醒大家，不要再打鸡血，更不要粉饰太平，现在还在粉饰太平的都TM不是人！”他幽默地调侃，“莫非是把核酸人次算成旅游人次了，防疫费用算作旅游支出，统计误国！”崔应朝告诉新旅界2022年一季度地心谷营收仅73万元，不及2021年180万元的四成，不及2019年营收242万元的三成。

刚刚获得招银国际的A轮融资的松赞集团总顾问、首席战略官蔡景晖没有透露一季度损失情况，只是表示：好好安静练内功，在无数预订退订和各种政策中拥抱变化。当下是西藏的桃花节，原本是林芝地区全年最旺的一个月，松赞为此准备了特别好的体验，甚至做了一本厚厚的关于藏地桃花节的刊物，还和合作伙伴做了桃花节限定的饮料。但现在无论进藏还是去云南，显然都非常难。不说因为疫情影响干脆就没预订，就说已经产生订单的疫情退改，松赞每年就有几千万元的损失。

松赞南迦巴瓦山居（图源：松赞旅行微信公号）

“今年一季度经营是三年中最糟糕的，疫情到第三年，我们并没有看到市场向好的任何迹象。”町隐民宿学院创始人刘汉捷分析背后原因，远距离旅游目的地严重受疫情限制；其次云南作为防疫前线时不时会因为疫情变动而按下暂停键；再者客源地无论是北上广深还是川渝过去一年都在此起彼伏地爆疫情，“我们只能打着时间差的一点点间隙做一点点生意。”刘汉捷已在云南经营民宿近十年，团队旗下运营的民宿数量由2020年的13家削减至今年4家。

疫情到第三年，长期实施跨省游熔断措施，太多旅企倒闭，行业人才流失严重。野村证券的一项调查显示，截至上周末，我国有45个城市实施了全面或部分封控。这些城市的人口占中国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经济产值占中国GDP的40%左右，可怕的是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加。

3月以来原本恢复较好的周边游，伴随着深圳、上海市的先后封城导致江浙沪和长三角文旅企业损失惨重。“Q1开元森泊乐园经营十分困难，什么时候能好转，也没数，要看上海防疫进展。”开元森泊旅游投资公司总经理叶建平表示，清明节森泊乐园入住率不及50%。而据业内人士透露，刚刚过去的2021年度开元森泊实现营收6.7亿元，税后利润达8700万。君亭酒店（301073.SZ）一位匿名高管未向新旅界透露一季度经营数据，但表示“不好看，预计在26日披露年报和一季度报”。长期深耕长三角市场的君亭酒店刚刚于3月30日登录创业板。

一位莫干山自营高端民宿主理人亦对新旅界表示，“我们三月开始基本就没有客人，订单都已取消，因为大多客人来自上海。上海的员工都不能离开家门了，但我们民宿保留员工留守，等待重新开放。”

总部在上海的乡伴文旅集团高管层自3月10号左右都被封控在居家中，创始人、董事长朱胜萱坦诚，一季度经营数据无法统计，考虑到乡伴大部分运营项目都在江浙一带，上海客人占比50%以上，一季度同比2019、2020年都要差。目前乡伴已经暂时关闭线下亏损严重的门店，等待疫情好转后再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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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普遍悲观躺平中

还剩10天就是五一，疫情第三年的五一会是个黄金周吗？刘汉捷表示不乐观，目前取消订单的特别多，整体订单量非常少。面对市场萎缩，刘汉捷表示疫情这两年整个云南度假住宿市场该做的努力都已经折腾过一轮，目前业内普遍处于躺平状态。“能甩的物业尽可能甩掉，员工实施不饱和上班，很多员工已经流失。”幸好的是，过去数月町隐民宿学院揽到为地方国企做咨询和策划顾问业务，才支撑着团队继续往前走。

对于2022年的五一朱胜萱表示悲观，10天之后上海不会恢复到正常状态，相信江浙地区的流通一定不欢迎上海客户抵达，如果只能是本省、本市、本区游，估计旗下苏州、莫干山门店能达到常态化的2/1—1/3就很好。”至今，乡伴旗下的江浙沪门店，原来五一预定已经70%退订。

崔应朝对五一也基本不报希望，因为跨省游跨不动，本地游、周边游内卷得太厉害，基本都不要钱。“五一我们也准备免大门票，抢点人给职工发工资！”在崔应朝看来，新冠疫情造成行业衰退至少十年，这两年虽然有点补贴，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至于3%的免税政策所带来的收益相比于97%营业额则是杯水车薪。崔应朝提醒旅游从业者保持现金流，不要瞎折腾，争取活久点，剩者为王，才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才有未来可言！崔应朝祈望中国经济不跨，“否则大家喝西北风，一夜回到解放前。”

赵焕焱则建议，在现金流中断的情况下，旅游业只能休克疗法，比如留职停薪。“目前文旅行业最大的问题是缺少顶部决策，帮助企业持续发展。”星硕酒店管理咨询首席咨询官袁学娅有几分戏谑地批评，“现在媒体、咨询等机构都做不了任何决定，至于政策建议，决策不理会就无需浪费时间。”

(图源： 摄图网）

王弢则表示，保有现金流实在太难，毕竟已经坚持3年。“大多数从业者没有信心，今年估计要歇菜。”他直指罪魁祸首是动态清零、跨省游熔断政策，它们对旅游业的打击是致命的，“中央是动态清零，但到了地方基本是静态，都要保自己的乌纱帽。”据王弢透露，现在张家界很多景区每天只有几十位游客。当下张家界各大旅行社都已经习惯了开开关关，大多数从业者已然没有信心，因为业务随时可能因为疫情而暂停，所以在需要投入的市场开发和渠道建设上非常谨慎，但硬币的另一面是没有投入就没有营收。

就在3月中旬的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吴国平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在国内疫情防控形势整体趋好的基础上，适时调整团队旅游和‘机票+酒店’业务的熔断机制适用范围，动态监管。由‘跨省团队游熔断’调整为‘跨市团队游熔断’，政策进一步下沉，疫情防控更加精准，营造有利于中远程旅游消费的市场环境”；此外吴国平建议评级机构延续2020年疫情发生以来的信用等级评定规则，对疫情期间暂时遭受重大损失的企业，维持原有信用等级评定，“帮助企业融资平衡稳定，渡过难关”。

“文旅类企业都很慢，从培育到成长都很难，不是速生林，毁掉后再长出来难。”朱胜萱呼吁各地政府真心关注和善待文旅运营企业，不是“空喊口号两年，雷声大，雨就没下来”，而是真实的对企业做到贷款发放，对持续坚持运营的给到补助扶持，对正在建设或进程中的新文旅项目给到政策性倾斜。朱胜萱感叹，文旅类纯运营的市场同行这两年确实太艰难。“幸好乡伴因跨到设计咨询、建设服务、投资开发等领域，东方不亮西方亮，产业链和盈利点拉很长，正在寻求方法来渡过和解决危机。”目前乡伴运营部分的自救策略是锁定区域的周边游，改变原有的渠道和平台投放，专注聚焦在周边区域市场，重新通过组织自有营销团队做区域合作和地推获客，“但这种措施只能寄希望本地疫情防控不再无端升级，善待文旅运营才有可能有效。”

面对疫情的反复和常态化，蔡景晖表示 ，松赞始终积极拥抱国家防控政策：除了基础的员工疫苗健康防护等成立了疫情小组，第一时间收集解读各地疫情政策并及时传达给客人。此外进行新客源地开拓，“我们的客人大多集中在一线城市，往往受疫情影响较大，现在已经开始尝试拓展新的客源地以在疫情常态化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规避风险。”蔡景晖相信，春天，总会来的，即使是2022年的。松赞学会的就是保持初心去面对变化，用自我成长的确定去应对大环境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