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与蛇”——西安赛格千亿诉讼案背后的真相

　　行文前，先给大家讲这么个故事。

　　从前，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赶完集回家的农夫在路边发现了一条蛇。农夫看到蛇冻僵了，非常可怜，于是就把它放在怀里，用体温让它苏醒过来。蛇受到了惊吓，等到完全苏醒，便本能地咬了农夫，杀死了农夫。

　　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2019年6月，网上一篇针对西安“商业巨擘”赛格国际购物中心（简称赛格购物中心）股权的文章被广泛传播，一时间舆论哗然。文章阐述的故事情节很有“节奏”感，动次打次之间，群众的判断亦变得模糊。

　　作为涉事一方的林某忠，阐述的大致意思如下：

　　赛格作为厨子，霸占了我的厨房，抢走了我的饭店，还将我扫地出门…

　　这场听似“农夫与蛇”的荒诞闹剧背后，又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

　　入陕捞金，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2003年，非典病毒席卷中国，闹得人心惶惶；在中国香港，乐坛天王张国荣因患抑郁症，在香港某酒店24楼坠落；而象征着实体经济向线上经济转移的“淘宝商城”正式上线运行…

　　时年，在中国西安，被称为“西北第一市”的康复路批发市场迎来了第二次大改造。也是这一年，个头不足一米六的浙江小伙儿林某忠因为参与械斗，不得不“放弃”了东北歌厅看场子的工作，千里迢迢由东北转战西北捞金，后来的几年里，康复路成了林先生发家致富的的主战场。

　　要说林先生也是懂“礼数”的，作为外来的和尚，林先生深谙“入乡随俗”的道理。初来乍到，他便找寻关系搭上了陕西国企某领导，林先生表示要“意思”一下，随即袖手一挥，豪气地掏出10万大洋塞给那领导。很快，林先生便“顺理成章”拿下康复路一个物业，做了个羊毛衫小市场。

△ 康复路批发市场

　　浑身是胆的林先生，次年便成立了陕西浙乐商贸有限公司，注册资金300万元（经查300万元未到账），还利用“巧劲儿”当选为陕西省浙江商会常务副会长。这里要提一点，常务副会长的人数多达26人。

　　林先生一时间，风光无两，江湖地位自是斐然。

　　然而，这位浙商眼中的翘楚，并未满足于此，林先生骨子里是要干一番大事的。

　　2007年，林先生的机会来了。

　　时年，长安大学计划对校本部西院（现赛格国际购物中心外面L型区域，约现赛格整体的一半）进行综合开发，对外招标的项目名称为“长安大学本部西院科技开发综合楼”。

△ 项目开发前的长安大学本部西院

△ 项目开发前期深基坑

　　觊觎良久的林先生嗖的一下冲进了“围猎场”，抢到了这块肥肉，这天价的买卖到手了，林先生自是激动。

　　很快，林先生的浙乐公司作为乙方与长安大学（甲方）签订了《合作开发合同》，合同如是约定：

　　1、开发地块不交由乙方，乙方只负责按甲方要求把需要的建设资金交付甲方，由甲方负责建设（后据知情人士透露，当时长安大学顾虑到林先生的开发能力有限，以防林没钱开发占着地块不走），乙方如不按校方约定支付建设资金，则甲方有权解除合同。

　　2、合同期限为7年，即市场建成后，林只有7年的租用权。

　　3、建设面积为9万平方米（赛格购物中心现有建设面积为25万平方米）。

　　白纸黑字，木已成舟？“接盘侠”赛格

　　费了老鼻子劲儿拿下项目的林先生，突然犯了难。毕竟协议签订之后，项目资金就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迎来送往，林先生见了很多人，新旧面孔皆有，响应者无几，担忧者居多。谁都明白，商人首先考量的是风险和回报问题，毕竟谁口袋里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彼时网络经济正汹涌而来，实体经济面临着巨大挑战，没有人敢轻易出手。

　　“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无疾而终，林先生只能铩羽而归。自然而然，好好的项目也就成了烂尾坑，一杵就是三年。

△ 历经时代变迁的小寨商圈

　　屋漏偏逢连夜雨，2010年，林先生的羊毛衫小市场因经营不善倒闭。之前受贿的那位领导被双规，林也被纪委反复调查，遭遇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校方对林失望透顶，四处寻找新的“接盘侠”。在此期间，长安大学向本土IT大佬赛格抛出了橄榄枝。一来二去，双方对上了眼。

　　就这样，在本土扎根数十年的赛格凭借自身实力和社会口碑赢得了长安大学的信赖。校方也豪气，不但愿意把租期增加至20年，还同意将另一地块儿（除去原浙乐公司签订的9万平米以外的面积）交给赛格，甚至将自主开发权也交由了赛格，不再由校方负责建设。

△ 西安赛格电脑商城

　　围了三年的烂尾坑，其风险系数不言而喻。此时入局，赛格掌门人无疑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搏，说他是天字号第一接盘侠也好，说他是“冤大头”也罢，反正他是提着真金白银来了。

　　此时的林先生乐开了花，他伺机而动，竭力想要抓住这棵“续命稻草”。

　　林先生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他请求赛格带上自己参与此项目。据知情人透露，他当时说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个项目上，还要偿还诸多外债，如被校方撵走便一无所有。他还声称自己是虔诚的基督徒，如果让他参与，挣的钱愿意去建教堂。

　　在林先生的软磨硬泡下，赛格同意了。合作形式是对林先生的陕西浙乐商贸有限公司进行股权变更，赛格占股51%，林占股49%，并由赛格的专业公司进行运营管理。而据知情人爆料，当时变更股权双方需要出资，而林分文未出，靠着赛格借钱给他才成为了股东。

　　实际上，林先生就是一个“空口股东”。

　　之于林先生来说，这么肥的“天鹅肉”，都已经搁到嘴边了，难道还会放跑不成？林先生，不是那种人。

　　“空手道”高手？

　　赛格接手后，项目开始启动。双方合计了一下，商业楼建成大约需要10个亿。

　　2010年的10个亿是什么概念，举个例子吧，汉中佛坪全县时年的GDP是3.23亿…

△ 2010年陕西省地市GDP截图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对林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因为据知情人回忆，当时的林先生压根没有要掏腰包的打算。

　　虽然当时双方已经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是搁浅了三年的烂尾坑，给林先生的的心里也是平添了几分阴影。他比谁都清楚其中的风险，也想看看赛格究竟有几分能耐？

　　表面上林先生对赛格承诺，能够在温州老家融集很多资金，来保证49%占股的出资义务，而实际上林先生从2010年项目开工，到2013年项目落成，在资金输出上都是按兵不动，直到赛格购物中心13年演练试营业才将1.25亿支付到公司账上（总投资13.7亿元）。

　　精于“空手道”的林先生虽念书不多，却也深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没有枪，没有炮，有人给林先生造。1.25亿，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在林先生找到一众浙商老乡和林氏家族后，费力几番唇舌，也都成了小菜一碟，小目标很快实现了。

　　掏了钱的林先生，自是心疼。空坛太多，盖子远不够用。

　　于是，在赛格购物中心正式开业不到一个月，林先生便立马要求分配收益，此时的浙乐公司外债高达8.82亿元。

　　韭菜刚播种，欲收割？此举遭到了赛格的断然回绝，遂发生巨大分歧。

　　奈何，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林先生也不是好惹的，他随即开始发挥神通，到处“活动”关系，“战争”一触即发。

　　2013年12月，林以损害股东利益为由，将赛格以及赛格运营公司起诉到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简称陕西省高院），要求撤销浙乐公司和赛格运营公司签订的《委托经营协议书》，并要求分配6000万收益。

△ 浙乐公司与赛格运营公司签订的《委托经营协议书》

　　翻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而后经一审陕西省高院和二审最高法审理认定，委托协议书有效，驳回了林某忠的诉请。林先生虽是不悦，也只能接受。

　　浙商天生都有一股执拗劲儿，此路不通，林先生开始另辟蹊径。

　　林先生将赛格系举报到中央扫黑办，在他的说辞里，赛格成了黑社会，之后又陆续把赛格举报到检察院、纪委，称赛格购物中心偷税漏税。

　　常言道，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林先生持股49%的浙乐公司又遭遇了债权人发起的民事诉讼，要求偿还拖欠了5年之久的1.6亿元的债务，另一家债权人更是向西安中院提起了对浙乐公司破产的申请。

　　周周转转几个秋，林先生也累得够呛。六年多的时间，林先生却从未提出和谈，他到底在下怎样一盘大棋？

　　林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来，据认识林先生的人士透露，其最终目的是要占有赛格购物中心的经营权。有人曾经问林先生，赛格给你了，你能经营得了吗？

△ 浙乐公司与赛格运营公司签订的《委托经营协议书》补充协议

　　林先生毫不掩饰地回答道，“根本不用这么费劲地经营，像我们在康复路一样把经营权一把卖给小商户，瞬间能收20亿，就走人了。”

　　林先生莫非想拿赛格购物中心学康复路模式？

　　痛失“韭菜”？

　　我们把视线转移到这次的舆论焦点，无辜的赛格购物中心。

　　如今的赛格购物中心确实成功了，不但是成为了古城西安的商业标杆，同时也成为了西安的骄傲。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25万平米的西部第一体量，亚洲室内第一长梯，全球最大室内景观瀑布，全国最大楼顶停车场……

△ 赛格购物中心楼顶停车场

　　2016年，经营仅3年，赛格购物中心进入中国商场业绩十强，2017以58.5亿元的年销售额位列全国第七，稳居西部第一，2018年更以70.86亿元的骄人业绩，不断创造现象级商业奇迹，今年一跃成为中国排名第四的商业综合体。

　　在实体店急速衰退的大环境下，赛格购物中心的逆风飞翔，着实令人钦佩。

　　赛格火得一塌糊涂，有人说是因为地段好。而大家看看北边的金莎，南边的国贸，以及西边已经谢幕的百盛，同处一个商圈，为什么唯有赛格一枝独秀？

　　创造这些奇迹的背后，不得不说是赛格人太牛逼了！超前现代的运营理念，极致的工匠精神…

△ 赛格购物中心室内亚洲第一长扶梯

　　赛格虽然越来越成功，但是背负的债务也不小。而近几年在媒体报端，赛格的公益事业却遍地开花。

　　“西安赛格集团暖冬助学活动”自今年11月22日启动，12月2日向石泉发放助学款123.95万元，资助贫困生883人。以后计划在铜川的耀州，安康白河、紫阳、镇坪、岚皋、石泉，重庆城口29所小学开展暖冬助学活动，总计捐赠500万元，共资助3259名贫困中小学生。赛格集团成立以来，连续多年将爱心助学作为集团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捐助总额超过四千万元，资助贫困生超万人。（来源新闻报道）

　　而这一切的不可思议，换做林先生，恐难。

　　林先生或许只对数字感兴趣。他向采访他的记者吐露，赛格这几年的利润有几十亿。正是这些虚拟繁荣的数字，让林先生眼红到不行。

　　他没想到在自己手里还是烂尾坑，到了别人手里竟然成了如此的香饽饽，林先生心里该有多恨。

△ 气派的赛格购物中心全貌

　　话又说回来，别光看赛格购物中心每年的营业额多达几十亿，而罔顾赛格其实只是“包租婆”的商业角色，赛格充其量是个“厨子”，能落得几文碎银？而且一万五千多人等着赛格养活，每年的运营维护成本以及建设时所借债务等等，都是不争的事实。

　　聪明如林先生，绝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农夫与蛇”？

　　几年焦灼的碰撞，林先生突觉自己的黄粱梦渐行渐远。

　　而反观赛格购物中心的现状如日中天，一个天上，一个谷底，巨大的反差，让林先生更是坐不住。

　　据知情人透露，神通广大的林先生不但利用浙江商会在全国的影响，对司法机关大力施压，更是找到网络媒体为其“发声”站台。

　　究竟是何种原因使然，令曾自称“基督教”信徒，却从不读圣经的林先生有如此疯狂之举？

△ 《农夫与蛇》故事配图

　　据知情人士爆料，林先生曾这样放出豪言：“这个项目现在太好了值得去大赌，即使有一线希望也要信心满满，因为全国都有我们强大的浙商公关团队。”很多浙江商人至今仍被其蒙在鼓里。

　　林先生在对“合作”的网络媒体记者面前，声称自己家财耗尽，风餐露宿。这样的话林先生张口就来，都无需彩排。至于底线嘛，林先生或许压根不care.

　　行文至此，对于林先生的过往行径，笔者不敢妄自发言，路人自有评断。

　　眼下，赛格购物中心作为西安的商业标杆，引领着年轻人的时尚潮流，更是西安旅游的一个重要支撑点，在全国范围内都具极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可以说它不仅是赛格系的得意之作，更是千万西安人引以为傲的网红标签。

△ 赛格作为唯一的购物中心上榜

　　如今光鲜的背后，却因股东之争，给1200多家商户，15000多名员工的未来平添了几丝不确定性。身处舆论旋涡的赛格系，该如何应对这一波又一波的连环拳呢？“机关算尽”的林先生又能否得偿所愿？

　　孰是孰非，自有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