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与单伟健：“贵人”还是“野蛮人”？

撰文/龚丽欣

前不久，在王健林急需筹措资金之时，柯利明出现了。

而今，在珠海万达商管上市未果面临380亿元股权回购资金重压时，单伟健也来了。

一连两周，王健林可谓是频繁遇到“贵人”。

但是“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柯利明到来，让王健林失去了万达电影的控制权，这一次单伟健带给王健林的又将会是什么？

最新消息显示，12月12日，万达集团于公司官网发布消息称，太盟投资集团与大连万达商管集团共同宣布签署新投资协议。

据此，太盟将联合其他投资者，在其2021年的投资赎回期满时，经大连万达商管集团赎回后，对珠海万达商管进行再投资。

这也意味着，压在王健林肩上的380亿元重担，一下子就减轻了。

拉来“新战投”，缓解“旧压力”，这是王健林一贯的作风，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一次的“贵人”太盟投资集团主席单伟健，在过往投资与合作当中，他惯常做那个拥有绝对控制权的人。

本次公告亦提到，按照新协议，大连万达商管持股40%，为单一最大股东，太盟等数家现有及新进投资人股东参与投资，总计持股60%。

单伟健再度出手，故事的发展是否会有例外？

命运的轨迹

1954年出生的王健林，历经了军人、公职人员等职务，在上个世纪80年代选择放下“铁饭碗”，下海经商。

从商30余年，他执掌的万达集团，涉猎房地产、商业、文旅、金融、文化、体育……商业帝国的一步步垒高，离不开敏锐的目光与触角，但更重要的似乎是资本运作能力与不计后果的魄力。

据了解，下海创业之初王健林四处碰壁，就连创业的注册资金50万元亦是借来的，而这笔资金的年利息高达25%。

在后来的采访中，他曾坦言，虽然别人收取如此高额的利息不太地道，但依然感恩，“没有最初的50万，也不会有后来的万达集团。”

“借钱生钱、不计代价”，这是王健林一贯的商业模式。刚刚创业、毫无根基的那些年是如此，后来万达商业上市、退市又上市的那些年，同样如此。

而在王健林下海创业的同一时期，与他年龄相仿的单伟健刚刚走出边疆，走出内蒙古戈壁滩。

得益于当时改革开放的政策，单伟健远赴美国，在旧金山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硕士及博士学位。

与王健林四处闯荡不同，单伟健毕业之后便投身于教学工作，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教授管理学。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1993年。

那一年，创立已有五年时间的万达集团正式走出大连，南下广州番禺开发侨宫苑小区，成为了全国首家跨区域发展的房企。

同一年，单伟健亦迈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选择辞去教职投身金融事业，并加盟JP Morgan香港。

这是万达商业帝国萌芽的时期，也是单伟健转型成为“私募之王”的开始。

千禧年前后，万达集团开始将触角伸向商业地产，王健林有了接下来十余年的上市羁绊。同一时期，单伟健从JP Morgan香港转向TPG，开始在金融投资方面崭露头角。

据观点新媒体查阅，任职TPG期间，单伟健曾率领新桥投资成功收购韩国第一银行，并实现了一年内扭亏为盈，此番交易让单伟健一战成名。

2004年，新桥团队在单伟建的主持下成功收购深圳发展银行控股权，成为第一家也是迄今惟一控股中资股份制银行的外资机构。

两起经典收购案例均被写入哈佛商学院案例，丰厚的盈利也奠定了单伟健的行业地位。

有人说，这两项交易是单伟健收购风格的雏形。自此以后，无论是收购还是合作，拥有绝对控制权是都成为了他投资行为的共性。

资本的价格

早年的生活经历，往往会直接影响今后的处事风格，王健林是如此，单伟健同样如此。

凭借高额利息借来的50万元，成就了王健林的商业帝国。在许多年以后，也已习惯于借助高昂资本解决现时困境。

同样的，初涉金融市场的单伟健，凭借两笔“惊为天人”的收购案正式打响名气，而后这种以控制权收购为主的模式，成为了他在投资市场的重要标志。

因此有市场人士直言，单伟健三十年投资历程，最大贡献便是创立以收购控股权为主的基金。

毕竟在此之前，这种通过收购控制权，从而改善企业的经营，进而创造价值的模式，并非市场主流。相比之下，收购少数股权的成长性投资才是市场惯用模式。

“很多扩张高于一切，铺天盖地的投资就属于此类（成长性投资）”，此前单伟健曾在公开平台表示，收购只有创造价值才能获利，而争取控制权的目的，是改变被收购公司的管理，最终提高公司价值。

单伟健的主张让资本市场看到了控制权收购的优势，也掀起了投资界的另一股潮流。

不仅如此，在单伟健执掌太盟投资集团的13年时间里，除了奈雪的茶等少量财务投资之外，太盟投资基本都围绕着控制权收购展开，比如盈德气体、珍爱网、大阪环球影城等收购案例。

截至2021年底，太盟投资集团已投资的700亿美元已实现退出400亿美元，2019年至2021年，分别实现营业收入4.36亿美元、6.38亿美元、7.37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为30.02%。

当这个内蒙古戈壁滩走出来的人，通过收并购开启另类人生时，王健林正在忙着万达商管的退市又上市。

如前文所述，王健林是资本的宠儿，他惯用资本，同样亦不及后果及代价。

比如2016年，上市不过一年多的万达商管因市值被低估，选择退出港交所。面临高达344.55亿港元的私有化退市代价，王健林的首选方式是拉来新的资本。

那一年，万达引入了杉杉控股、上海持睿、上海褚骅、保丽龙马、中国平安等财团投资者，以及中国中铁、青岛建投、中航资本等“国家队”选手，共同筹备资金实现万达商管私有化退市。

在此基础之上，大连万达集团还成立了4个投资实体，分别与招商银行、中金公司签订了总额307.8亿港元的备用融资协议。

“万达不为私有化出一分钱，所有私有化的钱，我不借款，我也不负债。”这是王健林的设想。

战投的参与之下，王健林的设想最终成为现实，这一场私有化大股东并不直接出资，反而由各大财团筹备资金，这一模式被市场认为高明至极。

但资本趋之若鹜，大多因为有利可图。

这一次引入战投，王健林给出的承诺是在退市满两年内实现A股上市，否则将回购投资者手中的全部股份（特别目的实体拥有的14.41%H股流通股），并支付10%到12%年利率。

计算下来，王健林需要付出的总代价超过400亿港元。

随后万达回A失利，为解燃眉之急，王健林依葫芦画瓢，拉来新的朋友腾讯、苏宁、京东、融创，引入340亿元的新资金。

同样的，这笔资金也必须付出代价，便是在2023年10月31日前完成上市，且万达必须成为纯粹的商管公司，2019年租金净收益要达到190亿元。

对赌的因果

在各自领域风生水起的两个人，于2021年相遇了。

这一次，王健林因回A失败转战港股，决定拉来新的资本，其中便包含了单伟健麾下的太盟投资。

观点新媒体了解到，在新一轮IPO计划当中，王健林拉来了郑裕彤家族、碧桂园、中信资本、蚂蚁、PAG太盟投资集团等22家机构投资人，上市前融资金额达到380亿元人民币，折合约60亿美元，出让股份21.17%。

其中，太盟投资集团通过旗下三个平台共计向珠海万达商管投资179.57亿元，成为22家战投当中出资比例最高的一家。

同样的，王健林仍旧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继续与投资者们设立了对赌协议：其一，珠海万达商管2021年至2023年实际净利润将分别不低于51.9亿元、74.3亿元及94.6亿元，如未达成，万达方将以零对价转让有关数量的股份或向投资者支付现金，以补偿投资者。

其二，珠海万达商管承诺，假设投资者持有股份并未在2023年12月31日前转换为H股，该公司股东将回购全部股份，同时支付8%的利息。

或许在王健林看来，与单伟健签下对赌协议，或许因为有信心珠海万达商管能够尽快登录香港资本市场，又或许有信心能够在危机来临之时寻找新的破解方案。

但王健林没有想到的是，眼看2024年钟声临近，四度递交招股书的珠海万达商管仍未能完成港股上市。

2023年11月27日，市场消息称，珠海万达商管有意将香港上市时间最长推迟至2026年，目前正在和投资方进行商讨。但投资者们似乎并不买账，认为上市时间推迟太久，当中变化性太大，资金成本亦非常高。

而后，万达亦向投资者提出在4年内分期支付股权回购款及利息的方案，同时提供20%的珠海万达商管股权作为抵押。

这一方案亦未能让所有投资者满意。

直至12月12日，距离2023年结束不到20天时间，“贵人”单伟健选择将王健林拉出泥潭。

最新消息显示，太盟投资集团与大连万达商管集团共同宣布签署新投资协议。据此，太盟将联合其他投资者，在2021年的投资赎回期满时，经大连万达商管集团赎回后，对珠海万达商管进行再投资。

如此一来，悬在王健林头上380亿元的股权回购款终于尘埃落定。

同时，就珠海万达商管上市问题，新协议不再设置对赌协议。也就是说，从2016年私有化退市时就埋下的因果，自此得以结束。

但也有不少观点认为，那些看似更容易走的路，看似不计代价的方式，往往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毕竟单伟健并非慈善家，他的每一个决定亦需要为太盟负责。

此次新协议虽不设对赌，但从万达的公告可以发现，大连万达商管持股比例降至40%，而单伟健控股的太盟投资集团以及现有及新进入的投资人股东，将共计持股60%。

还有消息称，珠海万达商管新引入的战投以境外投资者为主，原有部分境内投资者将退出。另一珠海万达商管的投资人也表示，目前珠海万达商管投资人确实是境外投资者居多，不过目前新投资人名单并未完全确定。

无论是境外投资者还是境内投资者，从目前披露的持股比例来看，新进场投资人持股比例将增长至60%。

根据此前披露的招股书，前期引入的22家机构投资人以及6位高管作为基石投资者，总计持有珠海万达商管21.17%股权。

大连万达商业直接持股约69.99%，并通过珠海万欣、珠海万赢、银川万达间接持股约8.84%。

也就是说，此前引入380亿元资金后，王健林仍在珠海万达商管当中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此次新协议过后持股比例降至40%，很有可能埋下控制权易手的隐忧。

这一次，单伟健看上的或许不仅仅是珠海万达商管成功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