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隆陈启宗复旦又发炮：我们应该多担心一下美国

　　最近一段时间，恒隆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启宗的一篇致股东信很有名，在信中他称，中国经济的寒冬来临，我们正为漫漫寒冬做出防备。另一方面，谈及香港近几个月来发生的敌视内地人事件，称将内地人拒诸门外无疑是“与钱为敌”。

　　本文为陈启宗在2015“复旦全球领袖论坛”上的演讲，观点非常精彩。“复旦全球领袖论坛”是由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发起创办的高端思想论坛，亦是复旦大学建校110周年、管理学院恢复建院30年系列庆祝活动之一。

　　以下为演讲全文，标题为论坛君所加：

　　精彩观点：

　　我们应该多担心一下美国。我相信在未来的十年到二十年，美国会成为一个全球制造业中心。

　　从小香港的老师告诉我们，中国地大物博，你们听过这句话没有？中国地大吗？大，但是丘陵多，山多。物博吗？一点不物博，除了稀有金属之外，其他没有太多东西了，水都不够。所以大家的地理老师一直告诉大家中国地大物博，其实就是在撒谎，老师讲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大家要记住这一点。

　　我问基辛格，欧洲会怎么样呢？他说没什么希望，基本上他不太喜欢欧洲，他觉得欧洲没什么希望。我觉得欧洲是在等待一个很强势的领导，没有这个领导的话是不行的。

　　我认识日本海军的一个将军，他到中国来参观了中国的海军之后，觉得我们一定能够打败中国，我知道说了这个话你们不开心，应该不开心，说明你们有爱国精神。但是你们知道日本的将军说什么了吗？能打败中国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中国的海军士兵把衣服就挂在甲板上。

　　陈启宗：

　　我总是在这些场合里愿意用英文，为什么呢？因为你们要成功，中国要成功一定要走出去，走出去的时候是不能讲中文的，在家里讲中文没问题，中文是非常美丽的语言，那在家里讲讲好了，你要出去打天下的时候不能不用英文。那么来用英文，其实给我的题目是中文题目，我没有选这个题目，是主办方的院长来选择这个题目给我的，其实这个全球大蓝图用英文解释也不是那么容易，未来商业的趋势，来讲讲这个话题。

　　创新和毅力都是非常重要的，大家都明白创新的意义，但是大家是不是都了解毅力呢？针对正确的方向要有毅力，要持之以恒。Gary还有刘教授，面对着你们，我也要多讲一讲持之以恒，我觉得选了这样一个标题还是有意义的，我觉得创新和持之以恒是非常重要的两个要点，在这里我先讲一下全球商业的一个大趋势。先给大家做一个介绍，讲讲全球经济发展的情况，再讲一下很重要的两点——创新和持之以恒。

　　我觉得在过去一到两年世界并没有改变的这么快，很多人说世界在发生飞速变化，在现在这个时代，技术发展得很快，但是看一下政治层面和经济时局，在过去几年当中确实有很大的变化，我们来看一下美国，我说的一些内容可能对大家来说是新的信息，希望我讲的内容大家能够理解。

　　我们应该多担心一下美国

　　我们应该怎么样看待美国呢？我每年都受邀请到墨西哥做演讲，针对它的商界做演讲，我基本上三年去一次，不会每年都去。三年前我告诉大家，我知道为什么墨西哥人每年要请我回来，因为你们很担忧中国的崛起，中国崛起以后就会把你们的午餐抢走，他们会把你们的工作机会都抢走。你们和美国很近，但是中国现在有很多优势，像交通、技术发展都会让中国比较便宜的劳动力有优势，比在墨西哥生产再出口到美国合适很多，很多人愿意在中国进行廉价的生产再运到美国，不愿意在墨西哥生产。你们都很担忧中国的崛起，所以你们每年请我来讲话。但是你们这个担忧是毫无根据的，你们不应该担忧中国的崛起，你们应该担忧美国。中国其实不担心墨西哥的发展，但是我们应该多担心一下美国。

　　我相信在未来的十年到二十年，美国会成为一个全球的制造业中心，制造必须要有技术，美国就有很多制造的技术，资本美国也有，管理经验美国也有，能源也有，全球最便宜的天然气就在美国，还有什么呢？劳动力？但是有了3D打印，有了材料工艺的发展，有了技术，劳动力可能在生产要素里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当然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劳动力成本差异现在不断的缩小，所以你看一下美国的情况，它那边真的又有土地、又有能源，有各种各样的生产要素，要做制造肯定能做，美国的国土也不比中国小多少，所以进行生产和制造的基本要素都有，同时它也有很多的自然资源，美国的自然资源比中国多，比很多其他国家都要多。而且我还要多加一点，关于中国的教育，我现在用中文再说一点，从小香港的老师告诉我们，中国地大物博，你们听过这句话没有？中国地大吗？大，但是丘陵多，山多。物博吗？一点不物博，除了稀有金属之外，其他没有太多东西了，水都不够。所以大家的地理老师一直告诉大家中国地大物博，其实就是在撒谎，老师讲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大家要记住这一点。

　　你现在看一下美国制造业所有的生产要素，他们都有，它以后可以成为世界的制造中心。20年以前，中国想入关，美国和欧洲说不行，你们没资格，你要再过一段时间，朱镕基当时就做了很多工作，最后在2001年好不容易入关了，这是15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西方是逼着中国要走全球化的道路，中国说卧薪尝胆，现在15年以后，谁反对全球化？全球化当中中国是最大的一个玩家，是最积极的参与者，因为中国确实在其中也收获了很多优势，谁反对全球化？西方，他们都希望由美国制造，我有很多朋友在中国做制造业，他们给沃尔玛和美国的那些超市进行制造，但是这些制造业可能就要关门到美国去做制造工厂了。所以西方并不再鼓吹全球化，全球化反而现在中国说得比较多，不管大家是否请愿看到这样的情况，美国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制造中心。我是上世纪50年代长大的，当时觉得美国货生产得非常好，质量也非常好，当时美国就是全球的制造中心，而且他们的货也的确拿得出手，但是之后劳动力上升了，价格上升了，向台湾、日本、新加坡、香港、中国大陆不断崛起，成为制造业新的重点地区，美国不再成为世界的制造中心，但是现在想一想，所有制造业需要的生产要素，美国都有，能源、资本、土地、自然资源、劳动力，什么都有。所以美国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国际的制造中心，再次成为这样一个中心。

　　这对中国会有什么影响呢？大家都是崛起的新秀，我现在65岁，我当然没有刘教授年纪大，他比我大5岁，大家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就要遇到这个挑战了，美国崛起了，我们到底要不要做制造业，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美国很有可能成为制造业的霸主，就像过去1950、1960年代一样。

　　欧洲：死气沉沉，在等待一个很强势的领导

　　欧洲那边食物好吃，酒也好喝，美国那边旧金山、洛杉矶和纽约，只有这些地方东西还能吃吃，但是欧洲那边到哪里都有好酒喝，有好东西吃。但是那边也有问题，这里说三位绅士，我是很尊重他们的，尤其是地缘政治方面，他们都是专家。其中一位是基辛格、托马斯、李光耀。

　　我问基辛格，欧洲会怎么样呢？他说没什么希望，基本上他不太喜欢欧洲，他觉得欧洲没什么希望。我觉得欧洲是在等待一个很强势的领导，没有这个领导的话是不行的。

　　英国是比较好的国家，我对托马斯很尊重，我问过他，过去德国的总理确实非常理解地缘政治，我问他说欧洲怎么样，好像他根本不关系欧洲的情况，他说一战的时候毁了大半个欧洲，二战的时候把剩下的一半也毁掉了，欧洲现在就是不上不下死气沉沉，可能这是比较夸张的说法。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全球的经济增长不会来自欧洲，中国当然和欧洲有很多的贸易往来，我们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我们要非常重视和欧洲的贸易，但是事实上是不是很关注欧洲呢？你们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在中国大陆进行投资呢？20年前我对中国大陆一无所知，但是我还是在这里投资了，因为我觉得这里有希望，这里有潜力，如果背后有东风，你就可以游得很远。但是欧洲没有这股东风的力量，也不能借力，你如何奋起搏击、逆水行舟，这个很难。

　　亚洲、非洲和拉美

　　欧洲讲完了，我们看一下亚洲。

　　日本有一个非常固化的系统，除非他们允许一定的灵活性，否则日本的未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日本的人口也不断下降，一年的人口要下降50万到100万，人口数量下降，经济也不是特别好。

　　韩国在过去20年间发展得很快，经济也发展得很好，但是是不是韩国以后的经济能够持续不断的增长呢？我也打个大大的问号，LG和三星做得很好，韩国的经济很依赖于这两个大企业的发展，现在谁在和它们竞争呢？华为和小米现在都是三星有力的竞争对手。我来说一下小米吧，不是说我是小米的股东，就在这里讲小米好，不管怎么说，它是一个很大的竞争对手。

　　亚洲是一个很重要的市场，现在香港这边最大的一个贸易伙伴就是中国大陆，东盟是香港第二大贸易合作伙伴，这是香港特首告诉我的。但是这个地区会不会成为全世界重要的贸易力量呢？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未必。我一个好朋友陈先生，他很聪明，如果你能像他一样聪明的话，你能够在印尼赚很多钱，如果和我一样资质平庸，就要好好想想，不要贸然投资。

　　当然现在还有非洲、拉美市场，我前段时间刚刚去拉美，那边有非常丰富的自然资源，中国也把它看作很重要的市场，所以必须要在那边进行贸易和制造。现在可以看到拉美那边有6.5亿人，非洲大概有10亿人，看人口是很多的，但是看经济实力还不如日本。所以我们要观察时局，必须要看这个小图，也要审视一个大的形势，要看全球大蓝图以后，就可以看出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自己应该下一步怎么做，把你的钱和未来投资在哪里，一定要有这样一个大蓝图在心中。

　　创新和持之以恒

　　下面讲一下创新和持之以恒，我在过去也是投了一些高科技公司，而且现在收获也很好，我在美国也投了一些高科技公司，在这里也是。我们以前投过搜狐、携程、焦点媒体，同时我们现在也投小米。但是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我要问大家这样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19世纪讲化学，20世纪讲物理，大家说这个世纪是生物科学的世纪，你们觉得以后生物是不是一个重要的发展领域呢？我在这个方面也投了很多钱，也赚了很多钱。我的兄弟是哈佛读生物的，他也在这方面做了投资，我觉得生物科技你要进行投资的话是一个长期的投资，不像一般的信息科技的投资，很快就能见成效。我在大陆投了很多信息产业沟通这种科技，但是在生物科技，你要让资本和技术形成很好的联姻，让市场能够接受，这是我们拭目以待的。Ken和Gary，我希望你们能够介绍更多这方面的内容。

　　坚守，坚守什么？

　　最后一点，坚守，你到底要坚守什么呢？对你们来讲，肯定要在教育方面做好坚守的工作，我们这边有很多的教授都拿到了博士学位，博士学位是什么呢？你要在这个领域不停的坚守，很专业的领域，你坚守个六七年，基本上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了，这当然很好，这是很棒的事。对年轻人来说，我要看全球大世界，我要看全球大蓝图，讲这个大的重要性，这个错了，我一方面会看大蓝图，同时也会看一些小的方面和细节。这是我的日记，我从1975年就开始写了，每个晚上我花10到15分钟的时间写日记。你们有些人只有18、19岁，你们视力很好，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也看不清楚我写的是什么。我最近到以色列去，我其实对以色列这个国家是很了解的，我去了一个两千多年之前的一个景点，在那边有很多的密码，两千多年前画的画，很多人在用高科技在解码，我在那边还遇到了一些俄罗斯女性，俄罗斯女性很漂亮，但是很少微笑，我情愿带一个不太聪明，但是能够一直微笑的女孩出去。当时很多人看到我手写的日记，说你写的这个东西怎么这么小，比我们要研究的这些古迹还小，突然间我就变成一个英雄了。

　　我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从一个民族来讲，我们当然需要高科技，但是除了技术以外，还有一些东西是你们所有人都要去关注的，这是我非常坚信的，你们95%甚至99%的人都看不起一个东西，但是中国真正要变成一个强国，你就必须要拥有这个东西，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大国，但是不是一个强国，除非你能够拥有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工艺精神与强国梦

　　大家会觉得非常惊讶，工艺精神，工艺的传统，我知道大家可能看不起我了，你这个人真的太没有大格局了，这是我每天都会带着的一把扇子，最近我掉了一把扇子，我就跟我太太说，你要再给我买把扇子，她说这个东西我是从日本买回来的，我们住在香港，她说为什么不能在香港买呢？我所有的东西在香港买的话，其实都是中国大陆制造的，大家明白了吗？我其实从来没有看到过像这把在日本制造的扇子做得这么精美，中国人能不能做出这么漂亮、这么精美的扇子呢？很高兴你说了这一点，很久以前，中国今天还做不做得出这样的扇子，你可以很简单地说yes，面对现实比较困难，我就在中国找不到这样的扇子，如果你能帮我买到这样的扇子，我付加倍的钱给你们，这把扇子的价格比我在香港买的中国制造的扇子贵5到10倍，我还愿意付更多5到10倍的价格。这把扇子的价格贵5倍没关系，但是它体现的是工艺精神。

　　再举个例子，我刚刚进来坐在那，我看到地上有一堆水，然后我就想，这是刘先生的座位，不是我的椅子，太棒了，然后Gary进来了，他是我的学长，我可不能让他坐在有水的椅子上，我就拿出了纸巾，把水擦干净了，这个说明什么呢？说明你们的茶壶不行，从来没想过怎么能够把茶壶做得质量更好，因为倒茶的时候，边上还漏水。

　　在香港我是一天到晚要说日本坏话的人，我经常指责和批评日本，在15、20年之前，每次日本驻香港的总领事，我都会邀请他们到家里来，我总是问他们，为什么你们要扭曲历史，为什么你们要否认南京大屠杀，15到20年前我就在关注这个事，所以你不要认为我在讨好日本人，我做的事情你们可能都没有勇气去做。

　　所以我并不是一定要讨好某一个国家的人，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们为什么就做不出这么精美的扇子呢？为什么不能把茶壶做得好一点，不让它在倒水的时候会漏水呢？这个就是我们所说的坚守，这样的坚守是非常必要的。我们从整个国家的角度来讲，我们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能够在全社会，而不只是一小撮人，能够在全社会强调这样的工艺精神，为什么日本和德国这么强？查尔斯，我从来不买英国的茶壶，上次我买的时候，我也觉得体验非常差，我总是去买德国的东西，德国的车，为什么呢？也是因为工艺精神，从设计阶段到最后的生产制造，每一个阶段就是做得比人家好。

　　我经常到上海来，因为我在上海有一些物产，恒隆等等，女士们，顺便说一下，你们可以经常去恒隆购购物，昨天我去远洋饭店，那边路的设计太可笑了，车都没办法转弯，这个就是城市规划的问题，做得不仔细，所以后来司机就不得不绕了个大圈子，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往左走，再往左走。我发现这其实就变成了一个社会的问题，为什么不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呢？这么简单的事如果都做不好，比如说茶壶以及扇子，以及道路的设计稍微合理一点，如果做不好这些，不要告诉我，你们是一个强国，不过是一个大国而已，我觉得中国应该成为一个强国，所以我们需要通过创新，需要坚守，去实现这一点。

　　女士们、先生们，同学们，我们真的要认认真真去思考一下这些问题，为什么要创新，为什么要坚守，包括工艺方面的坚守。最后我再给大家说一个故事，我今天来就是要激发大家的一些思想，我认识日本海军的一个将军，他到中国来参观了中国的海军之后，觉得我们一定能够打败中国，我知道说了这个话你们不开心，应该不开心，说明你们有爱国精神。但是你们知道日本的将军说什么了吗？能打败中国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中国的海军士兵把衣服就挂在甲板上，这就是为什么日本的海军一定能打败中国的海军，我当然希望这不会成为现实，除非你愿意创新，除非你也愿意坚守，否则中国不过也就一直是一个大国，但不见得能成为一个强国，就看你们做什么样的选择。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