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日资百货的“榜样”，中国百货厉害了！

撰写/米娅 主编/付庆荣

头图来源：小红书@海底蘑菇云

编者按：2022年，宏观环境充满不确定性，零售商业起伏跌宕。企业战略转向、奔突求生，或已逆势增长，或仍在艰难摸索。【2022年度观察】系列，致敬拒绝躺平者，记录那些或大、或小但都对商业向前发展，有启示意义的现象。此篇为日本百货 VS 中国百货。

又有三家日资老百货，即将“消失”在2022成都的冬天。

再过37天，12月31日，成都将有三家日本百货店闭店——伊藤洋华堂春熙路店、伊势丹春熙路店、伊势丹高新店。

撤出扎根了25年的春熙路，伊藤转而投向麓湖怀抱。地点换了，姿态也换了——麓湖伊藤天府GMS店，伊藤3.0版本。

求生的伊藤洋华堂，是日资百货在华惨淡剧集中一抹倔强的身影，却无法根本逆转它们的颓势。究其原因，“异国他乡，水土不服”是老生之调。

可当镜头转向日本本土，百货业闭店、破产潮，在疫情下加速发生。西武·崇光经营不善，近日超2000亿日元被接盘，而丸井、三越伊势丹、高岛屋主流百货，以及大沼、中合区域百货同样命途多舛。

反观之下，曾经学步日本的中国百货们，趟过了关店潮后，却找到了新的生长方式，形成了一些典型样本，包括SKP、郑州丹尼斯、王府井、银泰，更有一众百货新物种悄然兴起。

现在，是时候换个位置，日本百货该向中国百货看齐了。

01

日本百货，节节败退

10月28日，一份印有“成都伊藤洋华堂有限公司”公章的《供应商告知函》明示，接业主方通知，将结束物业租赁服务，成都伊藤洋华堂春熙店将于今年12月31日后终止经营。

伊藤洋华堂春熙路店，开业于1997年，是伊藤洋华堂百货中国首店。以此为起点，伊藤洋华堂在成都先后开出6家店，并尝试开社区店、城郊店、购物中心店、自建自持购物中心等多种创新举措。伊藤洋华堂所到之处房价上涨，“伊藤现象”走红。

来源：成都伊藤洋华堂itoyakado微信服务号

如今，春熙路店即将关闭，资深忠粉感伤难掩，“因为熟悉的事物突然消失了”。但伊藤洋华堂不是个案。同在12月31日，伊势丹百货将关闭春熙路店（2007年开业）、伊势丹高新店（2018年开业），彻底退出成都。

届时，伊势丹在中国内地将仅剩4子，与2006年提出“未来10年开20家店”的目标，渐行渐远。

日本百货在华失势，外界报道主因之一是“异国他乡水土不服”。但在日本国内，老百货颓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11月9日，日本7&i集团确认将出售旗下西武·崇光百货。售价在2000亿日元以上，折腾16年，平进平出，算是“大甩卖”。

西武涩谷店来源/日本西武·崇光百货官方微博

据传，买家或为软银旗下的峰堡投资集团，后者将与日本最大的家电连锁零售商淀桥控股合作，改造西武·崇光百货东京池袋和千叶的门店，压缩百货面积，引入家电连锁店。

据公开报道，1992年，西武百货有32家，2000年崇光百货有28家。之后，二者逐步陷入经营危机。到2022年，两家百货店企业合计只剩下首都圈附近的10个店铺（西武6个、崇光４个）。如此境地，只是日本国内百货势微的缩影。

据日本百货协会数据，1993年百货店数达至顶峰311家，至2020年已跌至196家，仅相当于50年前的数量。

而2020年至今，日本全境关闭的百货有27家（不完全统计），遍及东京、横滨、福岛、神户、北九州等地。涉及企业，既有三越伊势丹、西武·崇光这样的主流百货巨头，也有大沼、中合这样的区域百货。

作为日本零售商业的王牌业态，百货百年辉煌恍如梦。关店如山倒，疫情只是催化剂，更深层的原因，早就埋下了伏笔。

1/过分迷恋细节，变革滞后

日本百货业态，始于1904年，全盛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因大而全、全而精、全客群的运营模式，赢得“全球零售之王”称号，被认为比其它国家的零售商有更强生存力。

90年代末，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国内消费抑制，百货开始走下坡路。但一系列因素，遮盖和柔化了百货零售形态老化的事实——异常缓慢的电商普及进程、蓬勃发展的旅游业、可跨店跨业态的实体零售积分制。

多重滤镜之下，日本百货业界凭着固有优势——讲究细节、服务周到体贴、商品质优——继续留住消费者，却忽略了转型的重要性。

于是，在便利店、杂货店、专业店、购物中心、电商等零售形态冲击和分流之下，默守陈规的百货，愈发掉队。等到惊觉不得不变革时，已陷入模式僵化，业绩下滑、甚至亏损，没有变革的本钱。

2/城市更新大潮，玩家洗牌

老百货固守家业的同时，位于东京都、世界客流量排名前三的新宿、涩谷、池袋车站片区，正在进行一场长达10数年的超级TOD更新计划。

坐拥绝佳位置、但低效老旧的地标性老百货，逐渐退场。

在新宿区，营业55年的新宿车站西口小田急百货店今年10月2日闭店。日本五大电铁巨头联合，要持续强化新宿站全球最忙的“迷宫车站”定位。

涩谷车站，27岁的三越百货惠比寿店2021年2月28日闭店；44岁的东急百货涩谷本店，预计2023年春天闭店。年轻潮流商业续力，涩谷STREAM、涩谷SCRAMBLE SQUAREA等人气mall先后面世、原项目重建的涩谷PARCO爆红全球。

而在丰岛区的池袋，急欲摆脱“留不住人的中转站”之名，打出“国际性剧场式车站”名片。44岁的丸井百货池袋店，于2021年8月29日闭店。不仅如此，多个其他地标性零售门店，也相继歇业，涉及游戏场、手创杂货店等业态。

老旧零售门店“清场”，池袋大型时尚潮地下都市雏形初成，引入8大剧场的【HAREZA池袋】已于2020年开业。与商业联动，池袋周边还规划了全新的办公物业、4大公园、国际学校、住宅等设施，朝着功能完善的小型“城中城”跃升。

属于日本百货的生存空间，步步压缩；而转型长路，却迷雾重重。这时候，它们该谦虚向中国百货取取经了。

02

中国百货，样本可鉴

在中国，百货业态大致始于上世纪50年代计划经济时代，往后六七十年间，经历过本土百货的野蛮生长期、外资百货入华期、电商和购物中心冲击期。

如今，唱衰百货的论调仍不绝于耳，但这个零售业态并没有彻底“过气”，而是涌现出一些能打的样本。

1坚挺派：华联SKP、郑州丹尼斯

华联SKP、郑州丹尼斯，中国百货业界独树一帜的存在。一直坚挺，并不意味着一帆风顺。应对危机和挑战，二者的路数打法，不尽相同。

• SKP：南征北战，取巧选址，尝试新商业形态

北京SKP开业于2007年（前身是北京新光天地百货），经历过招商之困、股权纷争后，在2020年疫情重压之下问鼎“全球店王”。

但店王也有危机感，变革迫在眉睫。

于自身，北京SKP销售额增速整体趋缓。2017年销售额首次破百亿至125亿元，增长率30.2%。此后三年增长率分别为8.0%、13.3%、15.7%。

于行业，在北京、西安开出SKP+SKP-S后，目前暂无新项目面世。但其他高端商业玩家纷纷跑马圈地，抢夺市场份额。恒隆、太古、K11积极布局武汉、杭州等二线城市，太古、K11加码上海、广州。独守“店王”，续力不足，SKP奔走外拓。据公开报道，2020年至今，其已公布在多个城市拿地/签约，涉及杭州、成都、广州、昆明、呼和浩特。

开发模式，不再全靠自持自建，轻资产破局。广州项目择天河区马场地块，由越秀地产承建，SKP运营；成都项目，与成都交投集团合资建设；武汉项目，股权收购，旧改出街。

选址方面，避开王牌商圈，试做“拓荒牛”。成都SKP去了距离顶流春熙路12公里的交子公园商圈，杭州SKP则落在钱江世纪城，意在填补钱江南岸高端商业空白。

项目形态，不固守百货，因地制宜。在成都、昆明，SKP主打地下商业形态。前者，遵循TOD开发理念，将地铁换乘枢纽、公共停车场等绿色交通体系与零售商业、地面生态公园相结合，地下1-2层为商业，约16.2万㎡；地下3-5层为停车场，约13.1万㎡。

• 丹尼斯：从百货王国到郑州高奢mall王者

丹尼斯百货，由祖籍河南的中国台湾东裕国际集团董事长王任生创立，扎根郑州30年，活成河南商业地头蛇。

特别是在省会郑州，丹尼斯2座购物中心（高端定位的丹尼斯大卫城、综合定位的丹尼斯七天地）、7家百货门店、26家超市、约360家便利店构筑的全客层、全业态、全区域的密集零售门店网络根系深厚、稳固。

从百货王国到郑州高奢mall王者，是丹尼斯历经起伏跌宕，数次灵巧转舵的结果。

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之际，首家郑州丹尼斯百货在人民路开业，投资约1亿元。然而，开局惨淡，半年内月营业额不足20万元，每月亏损500万元，多家知名品牌想要撤柜。

困境之下，丹尼斯百货以商超卖场引流，重构核心百货业务。2002年全面升级硬件及品牌，2004年首进高化品牌，2008年定位精品百货，签下GUCCI、Bally、SalvatoreFerragamo、Cartier等国际大牌，转身为“郑州高端百货”代名词。

丹尼斯百货人民路店出圈，丹尼斯开始崭露头角，而其正式跃升为郑州商业地头蛇的另一个大手笔之作，是在“鬼城”郑东CBD商圈落下丹尼斯七天地。

2011年-2013年间，总体量27万㎡的丹尼斯七天地陆续开业，环绕如意湖，由南向北铺开。各项目物理空间既相互独立又相互连通，业态定位涵盖超市卖场、百货、奥莱、购物中心，相互协同。

由此，郑东CBD商圈得以活化。行走其间，仿佛行走于“百货王国”、“丹尼斯的郑州”。

丹尼斯高端进化，并未止步。2014年，郑州万象城开业，定位郑州首座高端mall。次年，丹尼斯大卫城开业，以后来居上姿态拿下了LV、BOTTEGA VENETA、Tiffany&Co.等郑州首店，以及多个原先入驻丹尼斯百货人民路店的奢侈大牌，跃升为郑州商业王者。

来源：丹尼斯大卫城微信服务号

2016年，丹尼斯大卫城披露26亿元销售业绩，往后逐年攀升，至2021年达80亿元。乘胜追击，今年3月，大卫城引入河南首家爱马仕，排队4小时、开业当天销售额高达1.2亿元，店内商品全部售罄。10月，河南首家Dior精品旗舰店，入驻大卫城。

从官方消息看，大卫城仍在不断优化、补全奢侈品牌矩阵。正面迎战多个高端玩家的它，还有两项难以逾越的软实力：有“河南硬通货”之称的丹尼斯购物卡；以中国商业名片形象，成为“郑州人的浪漫”、潮人打卡点。

来源：丹尼斯大卫城官方小红书

2/转型派：王府井、银泰百货

与“坚挺派”不同，有一类老百货遭遇过难看的业绩、至暗的挣扎，最终找到各自的转型方向。

• 王府井：多线作战，潮变网红

王府井集团组建于1991年，1994年登录上交所。2014年，王府井营收和净利双双下滑，转型迫在眉睫。

横向扩张，是其选定的路径。多年淬炼，王府井逐渐由单一百货业态向百货、购物中心、奥特莱斯综合零售业态发展。

行至2020年，王府井的改革之路，开始有潮流网红特质，越走越年轻。一方面，拿下免税品经营资质，成为中国第八个拥有免税牌照的企业，全力推进北京、海南免税业务落地；另一方面，老百货东安市场闭店升级，打造为潮奢买手制百货，重新推向市场。

重生的东安市场，成为新晋潮人打卡点，主打中式未来主义风格，集结600余个国际一线奢侈品牌、独立设计师品牌和高街潮牌，其中近半数品牌为中国内地首店。

而计划于2022年年底开业的王府井喜悦，则是王府井“年轻化”的新王牌。这个数字国潮的新兴年轻潮流MALL，重新定义北京潮流范儿。

来源：小红书@b.glen碧格伦中国

• 银泰百货：科技与狠活，“全球第一美妆专柜”制造机

创立于1998年的银泰百货，经历过电商冲击、业绩低谷、退市风波，如今蜕变为“全球第一美妆专柜”制造机。

2020年疫情之下，银泰百货美妆销售大放异彩，有13个全球第一专柜、18个全国第一专柜。2021年，银泰百货有37个化妆品牌专柜实现了线下渠道全国销量第一。

耀眼的美妆业绩，得益于银泰百货选择了一条壁垒极高的转型之路——全面数字化。

2017年银泰百货从港交所退市，2019年99%股权归属阿里。在阿里赋能之下，银泰百货的底座，从原来的“钢筋水泥”变为全面“数字化新基建”。

消费端最易感知到的喵街APP，已沉淀出2500万会员数据池。用消费者数据，不断反哺选品、门店运营、导购服务等关键环节。此外，还有全平台直播，支付宝小程序、微信小程序、社群与导购分佣等多元化布局。

银泰云店，推出于2021年，发力于2022年。今年8月，银泰云店突破百家，遍布桂林、嘉兴、淮北等下沉市场。

所谓云店，是数字化屏幕，主打“未来专柜”、“未来商场”概念。银泰百货会基于城市、商圈、消费者观察，开出 30-2000 平米小店，店内只展示爆品，不备现货。消费者试用后，注册银泰会员，即可通过“云屏”购买。云店关键在于，海量独家爆品、难以抗拒的价格优势；其主要任务是，向下沉市场要流量。

银泰商业集团CEO陈晓东此前接受商业地产头条采访时称，百货数字化，最大的难点是，如何说服商家“上云”，即把商品100%搬到线上，实现线上线下同款同价。而这背后的系统是复杂、不易感知的，但“全球第一美妆专柜”成了其最直观的注脚。

来源：银泰百货公众号

• 新生派：京东新百货、TLT百货

坚挺派、转型派之外，当下国内还有一股容易被忽视的新生势力，以尚且稚嫩的方式，探索着百货业态新出路。

与集团全渠道战略同步，今年5月京东时尚居家业务全面升级为“京东新百货”，线上线下同步发力。

在线上，京东APP推出“新百货”频道。在线下，京东选择与品牌商联营京东新百货门店。

京东新百货COSCIA蔻莎店，以店中店形式入驻COSCIA蔻莎百货。首批京东新百货COSCIA蔻莎店，包括成都悠方店、深圳益田假日广场店、银川建发现代城店，已于今年5月开业。紧随其后的7月，京东新百货与完美日记合作，在成都春熙路开出全国首家旗舰店。

百货新物种的另一个新面孔是，意大利LETEMPLERLUXX百货（简称LTL百货）——由中国人古诗玄创立于米兰。2019年至今，LTL百货已开出8家店，入驻上海恒隆广场、武汉恒隆广场、宁波阪急等高端商业项目。

来源：L TEMPLER 官方微信公众号

京东新百货与LTL百货，显然都是百货业界的后生，大谈成效尚早。但它们正在探索一种百货新生的可能性：变得更迷你、更聚焦，重新适配选址、组货、空间逻辑。

读到这里，恍然察觉，常常被唱衰的百货韧性尤在，无论走哪派路线，共通特质是灵巧，并且还透着一股中国商业自信的力量。它们之于日本百货最有力的启示是，审时度势，看清时代脉络，求变前行